故事會一直持續下去

 是因為歷史還在紀錄更新

 無論如何都想寫的就是這個吧?

 

 


 

 

♩. 正文

 

 

 

  雨的氣息,混合著鐵鏽般的血腥,沖刷著是那些關於征戰,遙遠的初衷,和逐漸斑駁陷落的記憶。

 

  狼狽的仰躺在地,雨點打在身上發出答答悶響,在臉龐匯流而下,滲入組國的土地,我的祖國啊。

 

  由下而上的視界,即使是逆著還未放晴的曙色,曦微的,被雨水模糊的意識裡,他是這麼高大的嗎?那個在記憶裡漾著水晶一般微笑的孩子,已經挺拔的急於掙脫我的羽翼了呢。終究,是自己太過於遲鈍,意識得太過於緩慢了吧。

 

  他回頭,一片晦暗之中,那一幕卻無比清晰的貯存在眼底,反覆播映,像慢動作,笑著,不再和水晶一般清透,但確實笑著,悲傷而又歡快的,說:「對了,再見。」

 

  「再見,亞瑟。」

 

  那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用那樣的口氣喃喃我的名字。

 

  勝利者的軍披風獵獵作響在空中翻飛,是凱旋的軍歌,我彷彿得到某種安適的解脫,舒了一口氣,在一片忽然顯得無謂荒唐的殺戮後釋然,而那個人堅毅了腳步,轉身,從那一刻起將我們之間站成兩個世界。

 

  再見。

 

 

* * *

 

 

  又做夢了。

 

  窗外一片陰雨連綿,不甚明亮的天色,空氣裡有這個季節特有的,潮濕泥土的氣味。

 

  起身到廚房去替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乾,暢快淋漓。每每從往事中清醒之後,總是沒來由的特別清醒。再把玻璃杯斟滿,亞瑟習慣性的捧著沒有溫度的白開水,踱回房裡在窗台的一隅落坐。

 

  街道上還不太熱鬧,也是多霧的天氣,只有疏疏落落幾道撐著傘匆忙的影子。一切的動作腳步如默片般無聲進行著,看似無章又好像有什麼冥冥之中既定的規律,又或者,只是被有些過分了的雨滴的節奏掩蓋了過去。

 

  只是看著,這樣看著就能讓他感到莫名安心,沉澱下來的情緒裡或許還夾雜著一點欣慰吧,他的人民今日也一切安好,在這片被世人稱為英格蘭的土地上,盡心盡力的生活著,而戰火的侵擾還遠,最好遙遙無期。

 

  好像能藉此證明一些什麼,比方說那些猶豫過的、不容猶豫的抉擇,和自己是絕對必要的存在等等,都是對的。

 

  也許他只是需要感覺自己被需要。然後伸一個懶腰,充飽了電,向自己、向城市,說一聲:「早安,英國。」

 

 

* * *

 

 

  其實他是知道的,在那一天以後,在內心某個不被碰觸的深處,一直都知道的。

 

  能說誰對誰錯呢?

 

  他自以為是的庇護像一個蒼白的繭,捨棄了,掙脫了,才能迎向蛻變。那一場戰爭只不過是繭殘喘的慰留,只是害怕孤單,怕被棄置在樹梢上和那些被困住的過往一同終老,風化在沒有人得記憶裡罷了,縱使他不願也不會去承認。

 

  那個記憶中像水晶一般的孩子在羽化、蛻變,不容忽視,成為另一個人,一如蝴蝶,更好的,另一個人。

 

  剩下自己的的屋子一下子空了許多,回音似乎也大了不少,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想他也早該習慣了,生命自會找到出口,真是一點都不假。

 

  一坐幾刻鐘又過去了,最近似乎都在這樣的週期中度日。

 

  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現在的和平和獨居生活讓更年輕時的氣盛一時閒散下來罷了,沒有要事、沒有會議的時候,他大可以喝上一整天的下午茶,優雅紳士的佐上一本推理小說或是晦澀的詩集,悶到了街上去,看看人民眼中的風景,簡直讓他錯覺,他原本就是這樣生活著,只為了單純的作為亞瑟‧柯克蘭而生活著一樣,開始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悠閒。

 

  沒沾唇的第二杯水還是這樣,忽然想起了雨季和那些泥濘,打消了澆花的念頭,亞瑟將手一頓,然後才又到洗手台去把它倒了個乾淨。

 

  還是來泡壺紅茶了。

 

 

* * *

 

 

  「英/國先生。」

 

  「說吧。」

 

  「美/國先生那邊稍來了通知,說下午來訪。」

 

  還是這麼我行我素的,這個傢伙,算了,能有個通知有算是進步了吧。

 

  「我明白了。」擺手讓下屬又恭敬的出去了,書裡的劇情走進了迷宮裡。

 

  庸人自擾的試想過無數種再見的時候的情景和應對。卻沒有料想到當阿爾弗雷德,腦細胞乍看之下沒有隨著時間增長多少的對著全世界,對著自己說:「我可是世界的Hero!」的時候,一邊叼著可樂的吸管一邊嚼著漢堡一副理所當然的說他會保護這個世界的時候,會莫名的鼻酸,自己很沒用啊,可是又好像有一股自豪在隱隱的騷動,明明想哭,又有一點說不上來的溫暖,很溫暖,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殺的眼淚不爭氣的溫度。

 

  討厭這種矛盾得令人手足無措的感覺。

 

  所以會議結束的時候他走在阿爾不知不覺高了一個頭的身後,老是十分不紳士的抱怨。啐!老子可是日不落帝國,誰稀罕你保護了?滿腦子速食的自大狂!以前誰幫你擦屁股啊?

 

  都是他害的。

 

  阿爾弗雷德不再相同的身分好像悄悄改變了一些事實,某些變質的化學變化。

 

  是什麼呢?

 

  他那麼渴切的想揭開書中迷離又掉人胃口的答案,指尖輕點書頁,再往下翻去。

 

 

* * *

 

 

  遲到了?

 

  從一個章節段落裡回神,室內好像又昏暗了幾分,從門窗縫隙逐漸滲透的涼意,和愈發滂沱的雨勢,在屋頂上落下震耳的足跡。

 

  活動伸展久坐僵硬的肢體,累了,放下書閉上眼,淺啜一口,英格蘭紅茶特有的芳郁茶香在鼻間瀰漫開來,安撫了那點疲勞的焦慮。

 

  斜斜倚在窗邊將那潭漂亮的祖母綠再度聚焦,典雅的茶香一瞬間這麼散了。

 

  「那個笨蛋!」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拎著傘急急踏入雨中。

 

  ──喂。

 

  那個被雨水模糊的身影詫異的轉身,綻開一個驚喜的笑靨,眼底彷彿裝進了一整片天空。

 

  「Hello.」雨珠順著濕透的髮落下,或從他帶笑的臉龐落下,滲入濕軟的泥土裡。

 

  你妹的,哈囉個屁,亞瑟小聲咕噥。

 

  但是他沒有動,而他的步伐只猶豫了片刻,努力克制住想輪起傘敲他的衝動,亞瑟舉步向阿爾弗雷德的方向前進。

 

  「你這個白痴,腦子有洞嗎?大雨天的會不會漏水啊?這麼沒品味的外套是拿來當裝飾也不會穿上…」熟練的整理起那傢伙的衣領順過髮絲,嘴裡還一邊含糊著口不對心的叨唸。

 

  雖然早就對亞瑟關心人的方式習以為常,不過或許也是習慣性孩子氣的嘟起嘴應對:「我只是想幫忙。」

 

  視線晃了晃,才看清楚,那漸熟悉不過的褐色皮夾克的遮蔭下,那朵少了幾瓣盛放卻殘落的玫瑰,安靜的,隨著風搖曳吐露著它僅有的最後一季芳華,抖落頰上還未蒸發的淚水。

 

  小小的手掌滿是泥土的汙跡,但他不在乎,只是揩揩額頭和抹抹臉上的汗水,然後揚起童稚的臉沁著難掩的興奮和成就笑開一個盛夏的弧度;「它真會開花嗎?亞瑟?」

 

  「會,一定會。」他學著他的樣子也抹了把臉,替一朵花給了一個篤定的答案。

 

  「那它一定會很漂亮、很漂亮。」

 

  確實,那一天,他們親手種下的玫瑰很美。

 

  「你很喜歡它啊,寶貝著呢,不是嗎?」阿爾弗雷德記得,還記得,當初那些遙遠的初衷,某些亞瑟始終沒能了解的愚蠢理由,還有那一年他對一朵花頻頻回顧那麼溫柔的笑意。

 

  下定決心要保護一個人,所以守護他的一切是理所當然的吧,包括所有一切那個人所心愛的事物,失去了就會減少幾分笑容的事物。

 

  亞瑟也是這麼做的。

 

  忽然覺得眼睛裡的濕氣有點重,該死的雨天。

 

  明明只是一朵被他淡忘的花而已。

 

  「你果然、是個白痴。」

 

  可是他竟然吻了那個白痴,不知道為什麼,或許也不為什麼,只是單純的忽然覺得好像應該這麼做罷了。

 

  他吻了他,這個世界大概瘋了。

 

  眼眶、心底、和雙唇相貼的柔軟微熱,有什麼好像一點一滴明朗起來。

 

  天氣也是。

 

  傘外的世界已經一片洗碧的晴朗,有些事,和那些逐漸斑駁的記憶,就像狼前遺落的泥腳印,也許再多幾個雨天就被沖刷乾淨濕去了痕跡。

 

  書頁被午後的風輕聲呢喃翻閱,還有無數個現在,時間總會過去,有朝一日將故事停留在記憶的扉頁,未曾停筆,他們還有許多故事未完待續。

 

  是什麼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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